草丛里的田家人像钉在地上的桩子,连呼吸都压得又轻又缓。
田老大攥着刀柄的手心沁出了汗,目光死死锁着坡下的骡车,又时不时瞟向坡顶。
——白麻子带着挑夫们总算挪到了半坡,稀稀拉拉的队伍像条松垮的链子,正好把前后的骡车串在了中间。
“成了。”
田家老大田海喉结一动,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田波、田涛兄弟。
田波立刻会意,对着左侧草丛里的族人比了个压手的手势,示意稳住;
田涛则朝右侧努了努嘴,指尖在喉咙上虚划一下,那是动手的信号。
两边埋伏的汉子纷纷点头,握紧了怀里的家伙,有砍刀,有削尖的木棍,还有人攥着块磨得溜圆的石头。
就在这时,旁边的田河突然闷哼一声,按捺不住地猛地坐直身子。
“噌”地一声拔出他视若珍宝的半截斩马刀,刀身反光“嗖”地扫过草叶,惊得田老大心头一跳。
“你娘的!”
田老大压低声音,狠狠在他腿上拧了一把,“谁让你动的?!”
田河疼得龇牙咧嘴,却梗着脖子道:
“大哥!再不动手,等骡车过了这坡,咱们就追不上了!”
他举着刀,眼里冒着火,“你看那车粮!够咱们吃半年的!”
田波连忙拉住他的胳膊,急声道:
“二哥别急!等挑夫们全下来,把路堵死了再动手,不然前面的骡车跑了咋办?”
田涛也帮腔:“就是!白麻子那伙人还在后面,咱们得先敲掉他们!”
田河被劝得稍缓,却依旧把刀拔得更出了些,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。
坡下的年轻汉子正不耐烦地甩着鞭子,离得最近的那辆骡车,车帮上的木楔子松了,一袋粟米晃晃悠悠,眼看就要掉下来。
“再等三个数。”
田老大咬着牙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,“三……二……”
话音未落,坡顶传来白麻子的怒骂声:“都给老子快点!磨磨蹭蹭的,想让花豹哥扒了你们的皮?!”
挑夫们被催得加快了脚步,最前面的几个已经踩着碎石滑到了坡底,正好撞进了骡车与草丛之间的空当。
“动手!”田老大猛地低吼一声。
田河再也按捺不住,像头猛虎似的从草丛里蹿了出去,斩马刀在空中划出道弧线,“哐当”一声劈在最近那辆骡车的车辕上,木片飞溅间。
他嘶吼道:“都他娘的不许动,粮食现在是老子们的了!”
这一声喊如同炸雷,田波、田涛立刻带着两侧的族人扑了出去。
有人抄起木棍拦住去路,有人举着石头冲向挑夫,草丛里瞬间涌出二十多条汉子,喊杀声陡然撕破了乡道的宁静。
坡下的大个子刚察觉到不对,就见一道黑影扑到车前,刀光晃得他睁不开眼,嘴里的骂声还没出口,就被田河一脚踹在胸口,“哎哟”一声滚下了车。
后面那个年轻汉子吓得一抖缰绳,想赶着牛跑,却被田波甩出的绳套套住了脖子,猛地拽倒在地。
混乱中,田河扭头对田涛喊:“快!把去后面的路堵死!别让白麻子跑了!”
田涛应声带着人冲向坡腰,正好撞上刚赶到的挑夫队,顿时将狭窄的坡道堵得水泄不通。
田老大站在草丛边缘,看着瞬间乱成一锅粥的运粮队,嘴角勾起抹狠笑。
——这些粮食,终究还是落进了他们田家手里。
白麻子刚催着挑夫挪到坡腰,就听见坡下传来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紧接着是汉子的惨叫和骡马受惊的嘶鸣。
他心里咯噔一下,猛地停住板车,还没等看清底下的情形,两侧的坡上突然“呼啦啦”涌出一伙人。
——个个举着刀棍,脸上带着狠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