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前一起过的生活细节,如今都成了折磨。他的灶台,是按她习惯修的;他的水缸位置,是她说放这儿顺手;连床的方向,也是她说头南脚北,睡得安稳。如今她走了,可这些习惯改不得,动不得,像是她还活在这屋子里一样。
更难的是人言可畏。
最近院里那几个嘴碎的婆娘开始念叨:“哎呀,雨柱啊,一把年纪了,也不成个家,就守着那破屋子,图个啥?”
“还不就是那谁走了,他还想着人家回来呢。”
“哼,痴心种,一个寡妇他都当宝。”
他不是没听见,只是不想理。可话听多了,心难免不安。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,脑子里像有根老藤蔓缠得紧紧的。她走了,走得彻底,可他这边却什么都没变。他该不该变?改?改成什么样?
他不愿认,也不敢认,自己是真的孤了。
隔日清早,他拎着饭盒出了门。天边一抹鱼肚白,街面还冷清着,铺子都没开。他往厂子方向走去,脚步缓慢。不是身子累,是心里重。路过小巷口,他忽然看到前头有两个孩子在打闹,其中一个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毛衣,那颜色、那款式,像极了她曾给孩子缝的那件。他脚步一顿,眼神追着那孩子看了半天,直到他转了弯,他才缓过神。
“唉,老咯……”他叹了口气,摸了摸后脑勺,自嘲般笑笑,“还当自己看得清,结果是胡思乱想。”
他到了厂子,干活时手脚利落,没人挑他毛病。但同事们都发现,他话少了,以前干完活总会咧嘴笑着吆喝几声:“走,喝水去。”如今他干完活就缩在角落里抽烟,烟点着了又熄,熄了又点,像是用烟火烧着点什么,却从来烧不完。
有一次,一个年轻的小工壮着胆子问他:“柱叔,你最近是不是心里有事啊?”
他叼着烟,没看那小子,只是幽幽地说了一句:“心里有根刺,拔不得,碰一下还疼。”